【想看舞剧《杜甫》!(不满打滚)
这一章的内容不知道怎样安排,所以衔接上可能很突兀……】
正文:
行至山径险处,逼仄得只容一人过,唯远处长天浩茫,眼前枯松绝壁。无情风万里挟卷河谷潮声而来,一时错以为这水声也似有形、且力重千钧,拍人耳畔嗡嗡作响。此时纵闭目拊膺,也不由得暗暗心惊。
我那时是很有胆量的,真临了这高处绝景,也觉得难以下步,山径上大大小小的石块仿佛活了一样都在我眼睛底下兔起鹘落。我的脚抬起来又晃晃悠悠地落下,总感觉力不从心,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踩了空。
偏白又在前面很悠闲地信步走着,时而回头看我,真到不耐处又忍不住笑起我来:“真是没出过门的小孩子,看那如履薄冰的样子!”
我闻言愠怒地停了步,心里不服气的声音小芽一样地冒出来,咬咬牙,逞着这口气负了手,也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,加快了步子往他身边踱去。
“如今真到了蜀道上来,方知有多‘难’了吧——读万卷书,终不如行万里路。”他说到这里停了停,向我斜睨着,故意要激我似的:“不过你连《蜀道难》都不一定背得熟,更不必说‘身临其境’该如何如何了。”
我果然上钩,不忿地抓住他衣袖,很有少年人意气的,我说:“我当然会背!……更不怕的!”
于是一边我朗声吟起诗来,一边他也悄悄攥紧了我的手,一首诗背完了,最险的那一处也走过了。
“真不愧是少陵,果然做得很好。”他最后对我快慰而笑。
我胸腔里装着一只不甘栖巢的雀儿,闻他鼓舞,亦忍不住要展翅起飞了。
——来径何须回首?且放目前路!
我们并着肩,相携着往更广阔的天地行去了。
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前,幸赶上最后一条船。那船夫本是准备收网的渔人,见我们仍在渡口徘徊,便好心地主动要载我们一程。
我躺在船尾,听两侧潺潺泻过的流水亲吻船舷时静而缠绵的声响,浑圆的月一路追上我们的船、在尾波里漾着清芒。风捎林莽,鱼涌啁啾,船头船家与人小声的交谈明明只隔几丈,却好似离了很远了。
我在这幽静里回想这几日。
本是好心想为大爷讨回家的路费,借到白那里去,他抬了头,面上神色颇无奈:“看我把你惯的,如今向我开口拿钱越发嘴顺了。”
我的无谓的小小的自尊心就这么容易被刺痛了,使我忍不住嗫嚅道:“只是借……日后有钱,总是会还你的。”
“我计较的是钱?”他拎了我领子,把我一下子提到他面前,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真忿还是开我玩笑,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戳我额头,没用多少力,倒令我有些汗颜。
偏这时,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坏念头似的,话头一转:“再说了,管我拿钱的……我思来想去,也只能是我媳妇了吧?”
我大窘,语塞。
他这么喜欢调侃别人的一个人,也很少拿这种事开玩笑。
这话便如同一阵骀荡微风,叫我一时心绪紧张如花开,深浅凌乱于冷智的枝叶中间。*
然而我借钱也不是全无缘由。
那日去见大爷,却听他哭诉救济钱被街头巷尾的流氓无赖抢走。分明是四肢健壮的年轻男子,却习惯靠欺负更弱势的人过活。
我两手空空,他想要的我偏偏都没有,一种无力感便这样伸展到四肢百骸。我只得咬了牙,把身上衣物剥了一件送他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条巷子,生怕再晚一点就要沉下去似的。
行至大街上,身边都是些衣冠整洁的人,橱窗里透出通明的灯火映照在他们脸上,照亮他们满意知足的笑意。我越是急着逃,他们就好像笑得更放怀,拥挤得更厉害。
他们时而驻足,透过洁净的玻璃橱窗,赏玩着那柜台里陈列的金银珠饰。而窗上冷霜因暖气早已被烘干了,一滴滴水珠无力地掉落下来,仿佛乞讨母亲脸上斑驳的泪痕。
孱弱的日光从人的衣颈里爬进去,令人感觉不到一点热度。
我于是想:明明只是冬天,怎么会冷成这样子呢?
这过往种种一齐在我心中上演,好似打翻了五味瓶,酸甜苦辣便一齐发作出来。
船不知不觉间已行至开阔处,月亮再也不是追着船尾的可怜兮兮的样子,而是慢慢升至中天,普照万川。在这月色映照下,一切有如梦境一般渺远。
白出外向来是剑不离手的。
月下我又见到那把剑。黑鞘,花纹繁复,剑穗上似有暗点。
如孤傲的剑士独立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,凌厉眉眼都沐浴在清光下,如饮血回鞘一般安静。一旦发现有人,便展露寒入骨髓的杀意。
我看着看着,竟感到难言的恐怖,恍惚耳边便是利刃破开血肉的闷响,与暗夜里重物坠入水里的声音。
我转了个身,白的睡脸便撞入我眼睛里来。是斜飞如鬓的剑眉,是光彩煌煌的眸子隐于眼帘下作短暂的休息,是坚毅的棱角,与一颗古道热肠、逍遥尘外的灵魂。
我情不自禁地往他挨近一点。
感到大白花朵一样的温暖气息飘近了来。
【*林徽因《一片阳光》里的句子,我改了一点。
这几日看子美早年的诗作,气魄豪迈、少年意气,真叫人击节赞赏。
如:“何当击凡鸟,毛血洒平芜”。
又如:“骁腾有如此,万里可横行”。
有一首《夜宴左氏庄》我最喜欢,文采精拔,情和景也实在漂亮。其中有一句:“检书烧烛短,看剑引杯长。”令我联想他们那时一同游山涉水,定是十分的契合,同样的壮志高歌。
因有此篇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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